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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and Alone Complex

sayonly sayonly 2022-05-09

Stand Alone Complex是在日漫Ghost in the Shell Stand Alone Complex《攻壳机动队SAC》中出现的,题图就是萌物塔奇克马,我们紧接着上两篇革命(回复68、69获得文章)谈谈这个话题。



1,Ghost、Shell

虽然并不完全准确,但可以简单的翻译为灵魂、躯壳,或是心、身。


《攻壳》背景设定在2030年,人脑已经可以电子化,成为电子脑(Cyberbrain),电子脑可以直接接入网络,也可以相互连接,通常电子脑化之后,会在脑后脖子上有4个插孔,

比Matrix带着4个微型卡槽的一个洞唯美多了,上图就是电子脑连线图,通常1-2条线就可以了,草薙素子偶尔在战斗中通过连线控制别的电子脑只需要1条线。同时,人的其他部位也可以更换或者加强,叫做义体(Cyborg,Cybernetic Organism)。例如,手部,加强后每个手指可以细分为3个电子手指快速的进行输入和控制,

当然,其他的部位也可以加强,例如狙击手斋藤的左眼就得到了强化,可以直接连接卫星进行扫描和定位,被称为“鹰之目”。可以全身都更换为义体,例如女主少校草薙素子。

全身义体后,可以在电子脑不损坏的情况下,更换义体,这就是Shell躯壳。


如果身体可以更换,那么,什么是真正的我?人是什么?Ghost in the Shell躯壳中的灵魂吗?


人形的机器人是最好制造的,这就是Android仿生人(Artifical Person),在《攻壳》中用全身义体化的零件和技术做成的机械人,脑部加装AI(人工智能),可以自律行动,与义体人的差异在于Android只有AI而没有Ghost。正常情况下,Android仿生人都需要遵守机器人三定律,不得伤害人类。在《攻壳 04剧场版》中,人形的仿生人开始突破了三定律开始伤害人类,最后发现是禁锢了孩子的灵魂在其中。巴特和德古沙在警局去看情况的时候跟女警的一番对话,可以看作是对Android仿生人的反思:人类为什么要迫切的想做出与自己相似的形态呢?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无法解释。


这里拿孩子来相比,孩子在通常的人类规范之外,也就是说,拥有自我意识,完全按照自己意愿行动的人才能称为人(这个思想应该源于帕斯卡,后来拉康因为这个思想激发,从孩子阶段考察人类无意识的结构)。作为人类生存的前阶段,孩子是什么呢?很明显,内在异于人类,却又有着人类的外表。所以,拿这个跟Android仿生人来作比较,养儿育女是创造人造人这个古老梦想的最快实现方式。


《攻壳》04剧场版中巴特说:人不过是编织名为生命之梦的素材而已(帕斯卡),梦和知觉,不,甚至连Ghost都是,均一矩阵中产生的裂缝或弯曲。这略有些复杂,它代表着一种思考,根源其实是新人本主义的幻想,与之相比的还有人类学的精巧妙语,都可以被看作是对人所做的普遍的、一半是实证一半是哲学的思考。所以,福柯说,人是一个近来的发明,一个尚未具有两百年的物、一种知识的褶皱,物之秩序中的某种裂缝,或者,无论如何,也只是一个构型,其轮廓由他近来在知识中所占据的新位置所确定。


人是一个褶痕(pli),想到人类知识只要发现一种新的形式,人就会消失,真是令人鼓舞,又让人深切安慰。就像是新控制论中,普里高津偏离平衡的涨落,所获得的新的有序一样。就像贝纳德对流、化学钟、空间花纹、激光等等,人无非是特殊序参数所产生的一种构型而已,新的形式、新的位置宏观上呈现新的轮廓,产生人与自然新的同盟。


也就在这个意义上,巴特才感叹他的守护天使素子的离开,向着均一矩阵裂缝的对面跨越。想寻求自己生存证明的各种途径的话,唯有Ghost。当灵魂脱离壳的约束后,即可提升至另一层次,对尚未接触这个体验的人来说,也许只能感知其为一道光芒。在《攻壳》95剧场版的最后,素子感受到的,就是一道光,floating museum,霎那间飘动的头发,游弋的白羽毛,充满光芒的门,悬浮的天使,这几乎都是与神融合的体验了。我连接在一个庞大的网络上,我自身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,我向着均一矩阵裂缝的对面,在广大网络的某处,和整个领域相融合。


这过于神奇了,姑且把它称为士郎正宗版的圣经,或者押井守版的圣经。


我们其实仍然可以把这个过程看作是寻找自我的过程,作为电子战专家、A级黑客、第一批全身义体的素子,实际上最早感受到精神和肉体的不一致,她反复潜水到深处,周围黑暗死寂,感到恐惧、忧郁、孤独、黑暗,贴近死亡又仍有希望的感觉,每次浮向水面就像是一次重生。相比素子,其他人类却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,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,而《攻壳》第二季中合田一人是为了加速这个缓慢的流程有目的的制造出媒介、久田英雄开放电子脑对于难民的接入(革命意识产生源于不断感觉的身心不一致),实际上也是由此而生,在《攻壳》2011SSS中,Solid State通过自杀诱导素子联机,介入她已经无法入侵的电子脑,将她困在思考迷宫,素子在幻觉中显现出来的拥有坚固自我的人,巴特、笑面男、合田一人、荒卷课长、久田英雄、素子,也体现了一点。《攻壳》第二季中,塔奇克马说自己也有精神和身体不一致的情况,好像有一个自己在很高的上空俯瞰自己,实际上也可以看作这一进程。


如果人的自我是Ghost in the Shell躯壳中的灵魂,那么机器会产生Ghost灵魂吗?塔奇克马是公安9课的思考战车,晶片的开发者是有须田博士,在《攻壳》第一季中,塔奇克马就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,他们在完全同步化之中,居然可以产生自己的个性,比如巴特专用机,陪小女孩找到小狗坟墓的攻壳车,喜欢读德勒兹Anti-Oedipus书的攻壳车,甚至会假装自己仍然是机器让素子认为自己没有独立思考,在《攻壳》第一季最后,塔奇克马为了救巴特而牺牲自我。《攻壳》95剧场版中,傀儡师就是一段自思考的代码,是在2501计划中被公安6课创造出来进行商业间谍和情报操纵,侵入特定的Ghost并植入信息,为特定的组织合个人牟利,最后就产生了自己的Ghost,入侵了生产义体的企业,为自己制造了一个义体,自愿的进入这个身体,跑到素子所在的公安9课,以一个独立生命体的身份寻求庇护。


塔奇克马是多台完全信息同步的,到第二季在有须田博士的帮助下才增加了代理的机制,只同步化必要的信息。如果塔奇克马产生了Ghost,应该在个体内还是整体内呢?素子的意识是否介入其中?有须田博士的意识是否也介入其中?虽然博士谨慎的删除了自己的印记,但塔奇克马看到博士,仍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,似乎在头脑之中,却又找不到在哪里。就像是增加了信息代理机制之后,同步化的塔奇克马内却寄宿着个体,加上无意识当中感受到身体和信息的背离,产生了一种游离感,总认为有Ghost和Shell之外的第三个主体存在。第二季结束的时候,塔奇克马操纵卫星撞上了发射到难民岛上的核弹,才发现,AI也在这个卫星之上,虽然没有触觉,无法察觉回路,总觉得有一个自己在高空俯瞰,就是这个卫星的视角吗?还真是有趣的设定呢(请用玉川纱己子的语气读这句话)。



2,网络

电子脑直接接入网络,但网络并没有中心Hub的定义,只是群体、或者是共同体,《攻壳》第一季笑面男事件和95剧场版并没有详细定义网络本身,只是说明了获得了笑面男信息的素子可以进入任何网络和Ghost,与傀儡师结合后的素子可以在网络上穿行,但在《攻壳》第二季和SSS中,定义了网络本身。


网络仍然是由孤立的节点构成,虽然没有中心的定义,但有一些主机能够定义孤立意志的方向性,借由邀请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电子脑,构筑某种共同体的现象,之前是小规模的宗教集团,在《攻壳》第二季就出现了指导难民的久世英雄,当然个体没有能力与300万难民同时连接,所以,公安9课虽然了解到难民会与久世英雄连线,但并不确定为什么能够在难民中引发决定性的影响,

这是难民向久世的连接,红色的代表久世的电子脑,远处是网络中电子脑的海洋,蓝色的线条就是连接,电子脑上圆形是防壁。

塔奇克马和素子(绿色的0904的环)沿着蓝色的线飞驰。


注意到,孤立的电子脑在其中组成了某种类型的共同体,这个共同体在现实中映射到某些例如宗教团体或者难民的集体意识,这是网络的结构。


到了《攻壳》SSS(Solid State Society)中,所有的最低限度维持生命的老人,组成的一个庞大的护理网络Solid State,由于古式孝彰的宗井计划特定的设计、连接个体的共同诉求而产生了某种类型的群体意识,由看护老人的电子脑,以及一台把他们连接在一起的集线器计算机组成,从共享网络抽出的资料,制造出来的根茎Rhizome(参考德勒兹)。它的全貌类似于一个网络,

根茎Rhizome没有中心这个概念,本身在不断移动。

上图中,素子和巴特在接近Solid State节点的一个节点,绿色的环就是巴特和素子,红色节点上有三辆攻壳车正在破解防壁,这是网络的一个形象化,并非真实的网络。这个Solid State的意识后来试图通过自杀来诱导素子联机,准备困住她。而《攻壳》SSS结束时,素子感叹:

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在网络中徘徊。真理?知己?还是某个特定的人呢?也许只是把自己的无能怪罪于组织或系统。虽然身处规范之中觉得无趣,但是毫无规范的行为本身却又无法作为行为成立。结果完全相同。话说回来,网络还真是浩瀚无涯啊。我们所无法认知的下一个阶段的社会已经开始成型了。一一《攻壳》SSS草薙素子


“无法认知”只是我们这样的观众或读者而已,素子,甚至久田一人、久世英雄都不在内,久世英雄心目中的“革命”,是将人类转移到上部构造,舍弃僵化的系统,使人类与网络融合。僵化系统正是当前的制度,当前的权力结构,无法摆脱以自己或集团利益的核心(互联网权力参考文章,回复44获得),即下部构造,随着权力之流而随波逐流的人,革命就是强制他们摆脱肉体向着网络的融合,即便丧失个体的独立性也在所不惜,因为,即便作为先驱,也让更多留在下部构造者意识到上部构造的存在,这就是,给予现存制度中的人,向久世寄予希望的人的救赎。

神话告诉我们,救赎的声音来自深渊的底层。黑暗时刻带来的真正信息是:转化即将开始。最晦暗不明的那一刻,也就是光明来到之时。一一坎贝尔《神话的力量



3,融合与新生命形式

《攻壳》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融合,诞生新的生命形态。前文我们所“无法认知”的,不仅仅是社会邢台,而是生命形态。

《攻壳》第一季中笑面男将记忆留给了素子,

这个示意非常清晰,蓝色的是笑面男,网络上任意Hack无视任何防壁,甚至攻性防壁(所以素子才有一个无法入侵的电子脑,不怕可以反向入侵的攻性防壁,95剧场版中的傀儡师是进不了6课的攻性防壁的),红色的就是素子,蓝色的记忆通过一个连接不停的传入,染色了红色的整个身体。记忆的完全共享就相当于融合了,《攻壳》Arise中素子的义体维护师男友连接或者《攻壳》漫画中的Cybersex也不会有这样深度的记忆共享。


《攻壳》95剧场版与傀儡师的融合就更进一步了,

左边是融合后,右边是融合前。融合之后,傀儡师会消失,如同生命只会留下基因的信息给后代,素子与傀儡师融合的崭新的共同体会进入网络,如同镜中相对的实体和虚像的融合,将生命提升到另一个层次,素子问:怎么保证融合之后,我还是我?傀儡师回答说,无法保证,生命的个体一直在不停的变化中,希望保持自我的“我执”一直在限制我们。对于融合之前,尚未接触提升体验的我们而言,也许只能感知其为一道光芒。素子从巴特的手看过去的天使,

这跟《攻壳》SSS最后素子控制的古式孝彰义体走入下一个社会(下一个生命形态)多少有些相似,

素子多少与古式孝彰所设计的Solid State系统有融合吧,至少这导致了“傀儡回”的诞生。


考虑《攻壳》剧场版中的傀儡师的网络和生命机能,它被公安6课课长称为一段可以自我存储的程序,但如此来说,人类的DNA也是一段被设计来自我存储的程序,生命就像诞生在信息洪流的一个节点,DNA对生命来说,就像是人类的记忆系统一样,独一无二的记忆造就了独一无二的人,虽然记忆就像是虚无的梦幻,就像身体所见无非梦幻泡影(叔本华,参考观相,回复63获得文章),但人要依赖记忆而活,当网络可以使记忆外部化,可以随时接入存储与读取的话,生命的形式本身就应该因此而改变。傀儡师本身是诞生在信息海洋中的生命体,Solid State何尝不是如此,产生于老人群体意识形态为根茎Rhizome的生命体,《攻壳》Arise的fire starter也是如此,虚拟记忆的总和,虽然接触下来如常人一样的Ghost并不能感受到,不过是病毒制造的容器而已。



4,个体与群体 Stand Alone Complex

生命总是必须表现为个体,因为观察、遭遇总会只是整体之上自相似的部分,生命又必须存在群体,因为物种生存生命一直在不断的繁衍和演变,仅仅是复制无法产生变异和个性,一个破坏性的病毒就可以毁灭,个体差异和群体存在是一种顽强抵抗各种毁灭性灾难的防御机制。


个体和群体之外具备第三个意识决定的主体吗?无论从微观角度找出主体层级的道金斯,还是从宏观地球规模的洛夫洛克(地球生命圈,回复48获得文章),都说明,人的个体是寄宿最合理主体和意志的最小单位。


个体和群体,就是Stand Alone Complex,或者说,Stand Alone Complex就是个体与群体的结构。这个个体和群体,就是网络,Stand Alone Complex不过用来说明网络的复杂性,同时也是个体和群体的复杂性,既Stand Alone独立,又表现为某种共同的倾向性,甚至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。


Stand Alone Complex的两种结构特点,其一就是个体的角度,网络上的个体(群体中的个体)将确认和传播自己偶尔得知的情报,误认为是自己的使命而四处奔走,结果是彻底的个体性的玉石俱焚,变成纯粹的中间人,对社会体系的丑陋感到失望从而闭嘴保持缄默,丧失了自我个性的中间人,宛如利用没有发表新作的事实夸大自己存在的作家一般。我就是将我所看见的世界,展现给大家看的机械(Dziga Vertov),

换句话说,媒体就是借由我的自我消灭控制了社会体系的动态(Frederic Jameson),最后无论在体系内或体系外,都无法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(大泽真幸)。就算知道这句话,但是没有实际目睹之前还是无法相信:在原版不存在的情况下创造出原版的复制品,这就是Stand Alone Complex,现代社会刚开始就内置了引发这种现象的装置。笑面男认为这是绝望的开端,而素子在信息化的尽头,发现了一个找回个体的可能性,那就是好奇心。


在《攻壳》第二季中,借由合田一人的幕后推动,久世英雄、素子、塔奇克马、总理、荒卷、巴特、石川,各自Stand Alone,都是独立行动的个体,都有自己自由的意志,但又会组成一个整体,呈现一个复合体Complex的复杂结构。同理,久世英雄影响下的难民,合田一人的病毒控制下的“个别11人”,某种程度上也是Stand Alone Complex结构的变形。


《攻壳》SSS中,素子“基于个人推论展开的搜查行动”,巴特在隐瞒“傀儡回”的真相,德古沙的独立小队,也是典型的Stand Alone Complex。而Solid State网络,某种程度上也是变形。


Stand Alone Complex的两种结构特点,其二就是群体的角度,《攻壳》第一季笑面男事件之中,笑面男本人确实沉默、消失,在这个Complex之中,原版确实不存在,然而《攻壳》第二季和SSS之中,有原版存在且发挥了或多或少的作用。


让·鲍德里亚有一个拟像(simulacra)理论,或者伯克利的“相对自治”(relative autonomy),网络中各种现象的独立发生,但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时空观察,也许会发现毫不相关的事物都有微妙的关联和相仿性,甚至可以为它们各自建立自己的形式系统,如同我们在占星术中谈到的共时性(回复66、67获得文章)。从《攻壳》特别是第二季和SSS可以看到,发现这些关联性之后,不仅仅只是观察,什么阵营的人会卷入,谁在主导,谁在反制,甚至可以通过微小的干涉,牵动其中不可控的力量。

现在社会构造里,电子脑随着“个体”的消失,于无意识当中表现出追求协调性的倾向,应用这个原理,可以将有意识地控制无意识大众的领导人,创造成为社会系统的一部分。以前有个在革命中找到自己存在意义的思想家Patrick Sylvestre,有实践给我们看过。一一合田一人毕业论文

(按照《攻壳》年表,文章发表在笑面男事件发生之前,Patrick Sylvestre应该是一个虚构的人物,著有《对国家与革命的反思 初期革命评论集》,一共十一篇,其中“个别的十一人”一篇未出现


有趣的是,贯穿在过去的文学、哲学、宗教之中,有两种主要的神圣感觉的来源,可以称为二种僭越。一是从个体到群体,如与超我斗争时力比多的冲动主体组成的统一体,如无产者的无产阶级,在这里,人变成了人们。二是不可能之物或群体的人格化,如书中思想的幽灵,如为了研究抽出历史的主体这类经验实体,如无产阶级专政,如国家意志,在这里,都变成了那个神圣的呼唤人来招手的我。


— 食蚁兽:你知道,一群群的蚂蚁不得不每天乱找些词语来应付各种出现的场合,这确实是个悲剧。我是想改善这一状况,清除蚁群中出毛病的部分。我跟蚁群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,我吃的是蚂蚁,而不是蚁群,这样对我和蚁群双方都不勉为其难(侯世达GEB蚂蚁赋格)。食蚁兽吃掉蚂蚁却又造福蚁群,正如火烧掉树木又造福整片森林,梦幻般的个体到整体的跨越,如同那位罗马征服者,上帝之鞭,杀掉罗马人却又造福作为历史的罗马。一种群体可以被控制被讨伐被征服,另一种可以被支配被改造被代言,一个时代正为一位思想者的出现提供前提,而思想者的主体体验诞生整个文明。

— 国家是自由的现实化,是地上的精神,是神自身在地上的行进,个别的人只是些环节罢了。现代国家的原则具有这样一种惊人的力量和深度,即它使主观性的原则完美起来,成为独立的个人特殊性的极端,而同时又使它回复到实体性的统一,于是在主观性的原则本身中保存着这个统一。一一黑格尔《法哲学原理》

— 人的思考模式从上古时期就有一个固定的结构,在不同时代对实际存有的各种矛盾问题,提供了不同的幻想式的解决方法(列维斯特劳斯),绝对精神也类似于一种神话,正是密纳法那等待黄昏起飞的猫头鹰,任何叙事会像所有其他的叙事一样,不可避免的出现一种幻象,在这个幻象中,那缺失的不可能之物悄然浮现

— 人在由过去的集体主体构成的社会和心理范畴中生活,为下一代创造新的社会范畴的同时,改变着过去的社会和心理范畴。把人作为主体与集体、社会保持一致,发挥个人能动性,发展全部才能和力量,正是马克思理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,带来深刻的社会改造,席卷一切阶级和人群,从中投射自己的火焰与狂想

— 无他人的绝对自我不是首先给定的,在世之际,他人向已共同在此,而通常共同在此的人们(海德格尔在这里从人过度到人们),即常人,不是这个人,不是那个人,不是人本身,不是一些人,不是一切人的总数。常人组建公众意见,调整此在与世界的一切解释并规定其正确,统治人的日常生活,以此迎合每一此在

— 无论博泰罗、还是帕拉佐、开姆尼茨,国家理性还局限在知识体系,到福柯上升为名为国家理由的治理体系,存在一个国家,并为了国家而进行合理的治理,国家理性可以理解为依照自身增强国家力量的理性治理,治理者必须了解国家的能力和力量,国家就是那个群体的实体,那个名义,那个构思分析和可理解原则

— 它由一个灵魂赋予生命,这个灵魂就是统治权。你们回想一下《利维坦》的图式 :在此图式中,利维坦作为构想出来的人,正是许多分开的个性的集合,它们由国家的一些建构因素集合起来。在国家的中心,或说大脑,由某种东西构成,这种东西就是统治权,也正是霍布斯说的利维坦的灵魂。一一福柯必须保卫社会

— 马克思关于集体、福柯关于国家的描述中,显然不是什么索引词,跟“我感觉到我在思考人生”中的“我”一样的索引词,事实上,人际关系在这里扩展为群体间的关系,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一个代言者。群体在制度上规定的规范、标准,控制着组成群体的人,塑造了人的灵魂,支配了人的行为,甚至定义了人之为人

— 德里达喜欢证明,每一种思想体系都是基于某种未加检验的前提,而且它所采取的这个前提正是他所明确反对的东西(斯特龙伯格《西方现代思想史》)。福柯那种无神论,正是基于群体或组织的人格化,而解放全人类,更可能是基于奴役全人类,在现实中,我们不可能杀一个人,意识形态却可以审判一个阶级或种族

— 当弗洛伊德成为传统的时候,粗糙的群体观念才刚浮出水面,个别主体总被置于社会总体之中(阿尔都塞意识形态永久性),而此主体完全意识到它的阶级决定,并能够借助纯粹无噪、澄明无蔽的思想摄取来实现不可能实现的意识形态制约。然而,弗洛伊德自传那实证的态度被彻底遗忘了,唯形式保留在政治无意识中

— 如同吸血的提瑞希阿斯,文化的过去暂时恢复了生命和体温,再一次被允许讲话,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传达那早已为人忘记的信息。当它们在一部伟大的集体故事的统一体内得到重述的时候,才能恢复它们对我们的原始迫切性,在这被压迫和淹没的现实重现过程中,一种政治无意识才找到它的功能和必然性一一詹姆逊

— 群体的学说必忠于其在中世纪社会学说的先驱,使得力比多革命和身体变形的意象再次成为一个完善群体的比喻。如果不同的话语体系不能融合为一,那么术语的转换就成为重要的策略。如果宗教超世俗的精神世界不再具备魔力,那么隐修院将在世俗的世界复活。内爆、拟像、喷涌、系统动力学,不正是新时代症候群

— 然后是经济主体,国家甚至成为了它的一个副现象,法律主体,它是各种商品流通中的权利承担者,媒介主体,它是人的延伸,社会和大众的内爆,正是它而非内容,促成社会演进,控制认知习惯。不仅行为始终构成全面的意义结构,覆盖真善美,而且在对自己生存条件的想象和幻觉中自动建构个人主体,臣服于制度

— 于是,沟通,先于主体和对象、或另一个主体(麦克卢汉),正如关系在列维斯特劳斯那里的优先性,正是群体先于个体,人首先已经被放置在观看者的目光下,他的眼光类似于放出光辉:我只是从某一点观看,但是在我的存在,我是被四面八方所观看。这种观看,不是一种理性结构,而是本源地深藏在人的无意识中。

— 社会的结构,语言的结构,结构不是观念,也不是柏拉图的理念,想象在一起所有可能的社会生活的不朽原型,犯了跟之前语言学一样的错误(梅洛庞蒂),然而个人组成的这种整体,与理想国的整体何其相似,不是主体拥有结构,而是结构拥有主体,这难道不是地上的精神,利维坦的图式,或那种思想上的伟大暗流

— 他人是自我之镜,集体是逻辑的中间量,人的不可能之物是自我的镜像。我思、统一自我,必于无意识之处生成,无意识的思想(人格化),弗洛伊德叹息:sit venia verbo,是跨越个人的那个部分,内置于主体内的外在之物,不是神秘的、非理性的冲动,不是压抑的本能,而是被结构的、群体的、累积的、写入的。

— 如果人总是通过外在的心像发现自己统一的整体形象和人格,如同在镜子中,看看,这是谁,碎片化的可控性、紊乱的感觉,综合成一个总体的、自我的、格式塔,那么,人同样会在更为广阔的社会组织和结构中,通过他者的反应,形成一个超出身体之外的自我,由族群、军队、家国、文明,组成了更广意义的格式塔。

— 知识和信仰总体,为人织就的网络,正是奎因的神话,在之中外在的存在(to be)成为了一个约束变量的值,取决于我们采取的理论,而此种理论如科学正是以经验为边界的力量场域,如同意义热雾般的在语言上蒸腾,意义先于语言,一切根植于一种被称为感觉录入的体验,它们以整体的方式面临着感觉法庭的审判。



5,结语

《攻壳》无疑是最经典的日本动画电影之一了,本文是我的解读,并不一定都准确,而且,最近并没有全看《攻壳》,只是重看了剧场版,所以,错误在所难免,请见谅,错误的请归于我,偶尔正确的,请归于《攻壳》的创造者们。


再看《攻壳》最大的感受就是,一直以来,有两种差异被不同的影像、语言反复的描述。一种是命运,即个人与实际环境、社会的遭遇,所带来的差异性,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大、多么智慧、多么坚韧,总会遭遇超出他所掌控的东西,这不可掌控的东西即命运。命运即先在(a priori),既然不可掌控,就必然深受其影响,无论所遭遇的是顺境还是逆境,无论遭遇的个人是坚定还是软弱,都是考验人的时机,自我转化的关键阶段。另一种差异是自我意识并非自我,它部分的属于他人,如灵魂是上帝的一部分,在你之中,只到了黑格尔,人才等于自我意识。每次二者合一,无论在苏格拉底,还是在路德(属性交流和本质联合),都是自我的重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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